□荣若钢

我在家中的客厅里添置了一尊石头，它不是太湖石、灵璧石那种“奢侈品”，而是一种叫做上水石的山石。一尺多高，根部泡进水里，“冰山”的一大角裸露其上，据说这样可以起到散发湿气，增加湿度的作用，在通暖气的日子里，能够改善室内环境。

泡了几日，盆里的水还真少了许多。窃喜之余，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暖气固然温暖，同时也带来了干燥，一盆水置身其中，就是没有那块石头助力，也会悄然蒸发啊。“石头版”的掩耳盗铃，简直是自欺欺人。想到此，倒把自己气乐了。当初买石头时兴冲冲的劲头逐渐低落。

一天回家，我瞧见光秃秃的石头颓然呆立，养眼的感觉一点儿也没有，再看它的养生功效还名不副实，便有些懊恼。思量数日得一妙计——盆景化深加工，开展绿色植被运动。自鸣得意之际，乘势而为，迅速转移重心，买草籽、添营养、问专家，试图大幅提高森林覆盖率，后来干脆省略了繁殖培育环节，直接买绿苔，嫁接秃山。自己俨然一个业余农技师，各类物理化学试验轮番上阵，纵然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却无一成功，均以失败告终。

我由此得出结论，要么是石头不够好，要么是我的手艺太差。寄情于山水之间的风雅，不得不惨淡收场。

扔掉石头，有点暴殄天物；继续摆放，则已由碍眼演变至堵心。顽劣的石头生生制造出“鸡肋”的效果。嫌弃之余，我采用了折中的办法，暂时把它丢弃于窗外的铁护栏上。“贼心”尚存，依然每天往盆里浇水。看着窗外的假山，心想没准儿哪天彻底腻了，横下一条心，就把它丢到垃圾箱。

天气转暖，没想到石头有了惊奇的表现，迎着阳光的一面，居然爬上了几抹绿色，如同沙漠中隐隐约约的绿洲。我仍然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不过浇水从来没有断过。如今，已是它独立室外的第三个夏天，漫山遍野的绿苔涂满了整块石头，前后左右郁郁葱葱，更神奇的是，山石底部还出水芙蓉一般窜出一蓬小草，随风摇曳。凭窗眺望，青山绿草，水波荡漾，动静相宜。石头展现着旺盛的生命力，焕发着青春的光芒。荒山造林美梦成真，以及无心栽柳柳成荫的喜悦，实在激动人心。

石头本来是凝聚天地日月之精华的，风吹日晒它才能自然生长。非得人为干预，挪进室内，违背了自然规律，结果弄巧成拙，令它毫无用武之地。其实，人跟这石头差不多，要想成才，需要天时地利。但人能够主动寻找机会，改变自己的处境，成就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