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尜尜
徐朝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带孙女去景州塔下玩儿。在广场上,两位老者正挥动着鞭子,抽打着机制的尜尜。尜尜在水泥地面上飞转,发出五彩缤纷的光束……飞旋的尜尜,清脆的鞭声,将我的思绪拉回儿童时代。
我们老家所说的尜尜,在许多地方被称为“陀螺”,有的地方也叫“转牛”。上世纪60年代,生活条件差,文化活动少,打尜尜是孩子们玩得最多、乐此不疲的游戏。
打尜尜,先得制尜尜。那时没有机制尜尜,全靠手工制作。枣木本是最好的原料,但由于太硬,用刀子很难削出尖来,一般都选用杨木或柳木。我岁数小,动手能力差,就吵闹着让爹给制。爹经不住纠缠,就去路边柳树上锯一根一把粗的树枝回家。先用斧头把一头砍出尖,再用小刀把棱角削光滑,最后用锯按10厘米左右的长度锯下来——就这样,一头尖一端平的尜尜便制成了。
打尜尜,需要找一片平整光滑的场地。一手握鞭,鞭绳紧绕在尜尜上端的槽内,一手拿着尖朝下的尜尜,急速拉动鞭子,一松手,尜尜便直立在地面迅速旋转起来。随后,用鞭子连续抽打,使其保持稳定,高速旋转;当其转慢下来,再抽上几鞭子即可。到了冬天,坑塘的冰面成了打尜尜好去处。玩儿得兴起,“技术”好的大孩子铆足劲抽打尜尜,让它飞离冰面;尜尜在空中打转,回落在冰面上照常飞转……鞭声清脆,尜尜飞转,小伙伴们拍手叫好。
邻居胜利比我大3岁,家里条件比小伙伴儿们都好。一个星期六上午,他喊我们几个孩子去冰面上比赛打尜尜,我一连赢了六个玻璃球,心里满是欢喜。这时胜利说:“朝,咱俩比赛一下,如果我的尜尜比你的尜尜转得时间长,你就把兜儿里的玻璃球全输给我。”我满怀信心地说:“行,我要是赢了,你得把你的尜尜输给我。”
只见胜利从兜里掏出一个光滑的大尜尜,看起来比我的要大两三倍,尖儿上还安一颗铁珠子,我顿时傻了眼。比赛开始,我硬着头皮用足了劲儿抽鞭子,胜利却不慌不忙地随意抽。他的大尜尜在冰面上飞转,像钉在那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大家都看蒙了。胜利赢了,伸手跟我要玻璃球。小伙伴们都说:“朝,这局比赛不能算,球不能给他。他耍赖,他的尜尜跟咱们的不一样。”在你抢我夺的节骨眼儿上,家长们喊我们回家吃晌午饭。见我们要打架的架式,胜利他爹笑了:“你们和俺家胜利比赛那可白瞎了,俺是花了5分钱,在张木匠家买的尖儿上安了铁珠子的尜尜。这回比赛就不算了!”
回家后,爹看我吃饭不在状态,笑着说:“朝,你想要机器旋的尜尜,吃了饭让你娘给你个鸡蛋,去代销点卖5分钱,到你绍先大爷家买个尜尜来。再说我和你绍先大爷是磕头把兄弟,他不一定要钱。”绍先大爷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木匠,他买了一台旋木器的机床,专门给人们旋制擀面杖、捣蒜锤子、捣蒜罐子等家用木器。我拿着5分钱来到绍先大爷家,听我说明来意,他乐了:“傻小子,我和你爹的关系不一般,要谁的钱也不能要你的钱啊!你等一下,旋完这根擀面杖,我就给你旋个大尜尜。”拿着绍先大爷旋的大尜尜,我一溜烟儿地跑回家去。小伙伴儿更新、新国二人见我有了旋制的尜尜,心里又嫉妒又痒痒。俩人都瞒着父母,从家拿了鸡蛋,去村代销点换钱,买回一个机制的尜尜。后来,他俩告诉我,为偷鸡蛋买尜尜,屁股挨了好几下,还被父母教育了好半天。是啊,在那“鸡屁股银行”的年代,5分钱能买油、盐、酱、醋等生活用品呢!现在回想起来,老人打孩子也是很无奈的。
弹指一挥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打尜尜的游戏现在已成为人们锻炼身体的一项运动。过往的岁月,则变成一份难忘的情怀,在清脆的鞭声中从记忆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