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情结
韵之雅
中午做了羊肉馅饼,绿豆小米稀饭,绿豆比平时多放了许多,却怎么也吃不出小时候绿豆饭的味道?记得小时候熬一大锅小米绿豆稀饭,娘就放一小把儿绿豆,那浓浓的豆香味儿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馋得我直流口水。五十多年过去了,我还时常回味儿时绿豆的味道。
那时候,玉米地里垄背很宽,垄间人们常常种上绿豆和花豇豆。我家兄妺多,都喜欢绿豆的味道,所以每年都种绿豆。绿豆又长又细的蔓子缠绕在玉米茎上近一米,那小小的、椭圆形碧绿的叶片,在扁平宽大玉米叶子的光隙中,是那样娇美又灵动。
绿豆成熟期,摘豆角这活儿就是孩子们的事儿了。每到这时,娘隔三差五地喊我:“去地里看看有熟的豆角没有,把掉在地上的豆子都捡起来!”这样次数多了,我就不用娘提醒了,每隔三两天,就自觉地拿上打着补丁的小粗布口袋,一蹦一跳地跑去地里摘豆角。
这时节,玉米已经一人多高了,玉米穗儿开了花儿,淡黄色的花儿在玉米尖儿上不停地摇摆。绿豆蔓子紧紧地缠绕在玉米秆儿上,努力地向上伸展着,偶尔在蔓子的顶端,还能看到一朵小小的、泛着绿的黄花。一串串细长的豆角自下而上,有深褐色的、黄绿色的、深绿色的、嫩绿色的。深褐色的已经成熟,黄绿色的圆鼓鼓的,深绿色的透着光亮,那嫩绿色的豆角,还有一层淡淡的白绒毛。每次到地里,我不是先摘深褐色的豆角,而是轻轻地去抚摸嫩绿色豆角的绒毛儿,感觉软软糯糯可舒服啦。
豆角三五抱团一簇一簇的,从最底下的开始成熟。我每次都是蹲在地上先检查一番,把掉在地上的豆子捡起来,再去摘成熟的豆角,轻轻地摘下来放入布袋里,生怕一不小心把豆荚碰裂了。
摘回家的绿豆角,放到阳光下曝晒,有的豆子自己就会爆开,有的还要人工脱壳。娘常把豆角放入一个柳编的簸萝里,把手伸进一双新的千层底的鞋里,摁住鞋底儿使劲搓,豆子既脱壳快又不会乱跑。看着豆子刷刷地出壳,我也很想这样去搓,可奈何没那么大劲儿。脱完壳,把大个的豆皮捡出来,娘再用簸箕一点一点地把小豆皮簸出去,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干干净净、碧绿透亮的豆子了。娘总是含着笑,双手紧握簸箕,一上一下不紧不慢均匀地抖动着,小小的绿豆像要从簸箕中飞走,但总也逃不出娘的掌控。娘的动作是那么轻盈那么自如,那美美的姿态,已深深刻入了我的脑海。
小时候靠天吃饭,庄稼都是自然生长,绿豆的产量很低。风调雨顺时,亩产能到六七十斤,遇干旱就没啥收成了。那年代吃饱是大问题,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娘就把一些豆子放进一个缸里,上面用晒干的沙土盖上保存起来,到夏季怕生虫子,还要常常拿出来晒晒。这样,我们家基本每年都有绿豆吃。虽然次数很少,但隔些日子或是节日,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绿豆稀饭,心里觉得美滋滋的。
我想,现在的绿豆味道变淡了,不仅仅是品种变了、产量高了、吃得多了,更主要的是缺少了摘豆子、做饭人的那种情怀,好怀念那时的老家、娘、少年时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