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西塘


静海区西塘庄园 刘芳

多年在外,疲于奔波,忙碌之余,我常常会想起故乡的老宅院。说起来,故乡这处宅院,曾经也是一处荒凉之所。屋内多年存放杂物,不曾整修;门前沟壑纵横,野草丛生;周边阡陌交错的大片耕地,一望无际。踏进老宅院,内心便涌起一片寂寥。那门前的白杨树是当年我和先生亲手栽下的,如今已是合抱之木了;院里的青竹一年比一年繁茂;墙边的花儿开了谢,谢了开;屋后的水塘储蓄着一年四季的晨曦与暮色。

这一切,都在召唤着我们归来。

老宅院起初并没有名字,因位于村落的西部,距离村庄屋舍较远而独立,屋后又有几十亩的大水塘,我们就把她叫做“西塘”,塘前的宅院也就叫做“西塘庄园”了。在北方,如此大的水面也算珍稀了,虽然不像南方的湖泊能够与大江、大河自相吞吐,但也因自然宁静而可贵。宅院虽然面积不大,但我们觉得给她起个名字也很重要,因为名字是文明的边界,是灵性的起点,哪怕一个再小的建筑,没有名字,就少了一份灵性。就如苏轼的雪堂,杜甫的草堂,赋予它名字,就仿佛有了生命,随着岁月的蹉跎,物与人的气韵渐渐融合,便生出许多有趣的故事来,西塘便升腾起了明净的光彩。

近年,我们用心装点西塘,摒弃了高档奢华,尽量使其归于朴素而宁静。在穿堂的墙上画一幅简单的山水画,画中一人面对山水,倚石而卧,一本书,一壶酒,一把扇,便与天地相融,悠然惬意地透着孤独之美,这也是我们想要的生活。穿厅而过,小院的影壁墙上,题赋一首小词《行香子·西塘草舍》:

庭院荷花,塘跃鱼虾。乐躬耕,收种桑麻。闲棋散子,沟壑畦洼。对一张几,一卷书,一壶茶。

徐来雅客,水岸人家。草堂笑,白鹊迎桠。古今贤话,暮晚蒹葭。有蛙声鸣,归鸟唱,满塘霞。

词画相依,相得益彰,陶然自得。

词与画或许还显庸常,但用来装扮西塘足矣。西塘,没有奢华的亭台楼阁,没有雕栏玉砌的殿堂,没有车水马龙的热闹,但却有归鸟与落霞齐飞的静谧,有被匆忙的都市所遗忘的田园,那是生命最质朴的原点。人生尽管漂泊,尽管有时失落,尽管繁杂,但西塘却能给人一份安静,一份自在,一份辽阔,可以让你奔波的脚步安驻,可以一壶浊酒谈古今,一杯清茶话未来。这一切没有昂贵的花费,却比任何高档的装潢都让人觉得可心遂愿。

因此,天南海北的友人听说了西塘,即便路途遥远,也愿意来西塘喝杯茶,吃顿简单的便饭,或者小住几日,不仅算是来乡村一趟,也算是融入自然,融入一份恬淡的文化氛围。更有崇尚自然、喜爱田园风情的文人雅客、作家学者纷至沓来,于是,洁白的墙上增添了不少的倾情笔墨,或有画家精心描绘,山水云林汇成的笔墨在廊檐下腾起曼妙的风彩;或有书法家酒后豪情万丈,随性于墙上挥毫泼墨,古老的文字于白墙灰瓦间跳跃……

渐渐地,西塘变成了画社、变成了墨轩,未来还会变成书院。请四方修为深厚的老师、学者来西塘讲授中华民族的灿烂文化,一定有讲不完的内容,先贤的文字,往圣的文章,好似条条文脉在西塘徜徉,化作书韵、墨香滋养西塘。曾经荒芜、寂寥的西塘,似从多年沉睡的梦中醒来,蓄蕴着几分书卷气,含笑启首梳理妆容,祖先智慧的溪流润泽她,更多的人文光亮照鉴她,期待灵性的西塘文韵绵长。

常有人提起西塘的主人,我们一笑了之,谁又能成为她永久的主人呢?西塘自属于她的天地,属于那些能融纳西塘风物的人。王阳明先生说:“你未来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如果您立于西塘边,就能觉得自己与西塘一时明亮起来,那西塘便属于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