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霞

丈夫像一匹被勒住嚼缰的马，嘴唇紧闭，鼻孔里发出“咴咴儿”的声音。这时候，如果谁轻轻搡他一下，他就会从痛苦的表情里解脱出来。

妻子努力睁了睁眼，睡眼惺忪地望向丈夫。丈夫恢复平静，鼻孔里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丈夫的嘴唇，又拼命颤抖着发出“噗噗”的声音。这声音一发而不可收。丈夫大声喊叫起来，虹，快跑，别让他们追上……妻子被彻底惊醒。

被妻子轻轻摇动两下的丈夫，再次恢复平静，打起甜美的呼噜。此时，被喊叫声惊吓到的妻子已睡意全无。借着夜灯的光，她像欣赏婴儿一样欣赏起熟睡中的丈夫。

一会儿，妻子心血来潮。猛地，她用力把男人推醒，用极其清醒的口气问到，你刚才在叫谁的名字？一连叫了好几遍，那个人是谁？

叫谁的名字了？丈夫翻了个身，眼睛也没睁开。

问你呢，你在叫谁的名字？那个女人是谁？说清楚再睡。女人捏了一下丈夫的鼻子，帮他快点清醒。

尽管平时有点大男子主义，此时，这个丈夫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记不起刚才做了什么样的梦，自己在梦里叫了谁的名字。但他肯定，叫的一定不是妻子的名字。

丈夫背对着妻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做梦了呗，不记得了。

妻子按亮顶灯，房间里白昼一般。丈夫拿手遮住眼睛，本来闭着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狠劲眨巴几下。

干吗？还让人睡觉不？

是你把我吵醒的，我本来睡得好好的。我想知道你刚才在叫谁的名字？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妻子掷地有声的问话，让丈夫顿觉理亏。似乎，他心里的角角落落都被妻子翻了个底朝天。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叫了谁的名字呢？他绞尽脑汁地想：是小学时候的同桌？是工地上每次打饭暗暗给自己多放两片肉的外地人小丁？也许是同学聚会时见到的哪个老同学？丈夫暗暗埋怨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大半夜的，蹦出来祸害他。

显然，丈夫已经默认，他确实叫了谁的名字。他又把身子翻过来，佯装没睡醒的样子，把妻子揽进怀里，梦话——梦话能说明什么呢？又不是真的！睡吧，睡吧。

当然能说明什么，说明你心里装着那个人！妻子眼里蓄满泪水，你刚才一直在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