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情思


和平区人大常委会机关 马蒨

初冬的日子,约上闺蜜,一起徜徉在五大道上,趁午后阳光正好,坐下来品一杯香茗,啖几口茶点,粉嫩嫩的桃花酥、娇滴滴的玫瑰糕最是可口,这熟悉的香甜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我童年记忆的宝匣。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物质远没有现在这么丰富,想吃点心可不是随心所欲的。奶奶有一个红色的圆形铁皮点心盒子,盒盖上画着鲜艳的花朵,旁边一个小盘子上面摆着几块点心。这个点心盒可是奶奶的宝贝,每次打开这个盒子,刚上中学的表哥两眼放光,瞪得溜圆,我们小孩子是不可以自己去拿点心的,得等着奶奶给拿,先拿一块核桃酥递给爷爷,再给我一块京糕饼或者绿豆糕,轮到表哥,则是一块炉元或者白皮儿。那四四方方的京糕饼在我的小手上会变成两样美味——把上下两边的酥皮轻轻地揭开,中间酸酸甜甜的山楂糕一下放进嘴里,再留下那两小块酥皮细细品味,和表哥狼吞虎咽的样子成了鲜明对比,爷爷把那块核桃酥一掰两半和奶奶一起分享,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兄妹俩,空气中弥漫着点心的香甜,满满的爱意写在眼中,悄悄融进心里的是幸福的味道。

有点心吃的时光或许是因为需要等待而格外美好。而真正让我实现了吃点心自由,是在表舅进了桂顺斋糕点厂工作后。表舅在糕点厂先是跟着老师傅学习中式糕点制作,后来,因为他手脚勤快而且聪明好学,被调到西点车间学习,专门研究西点蛋糕裱花,这个工作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在这里,表舅不但练就了一手好活儿,还以此俘获了“厂花”的芳心,以甜蜜的点心为媒,表舅与心爱的姑娘幸福牵手,成就一段佳话。我过生日第一次吃到的奶油蛋糕,就是表舅亲手做的。此后年年不重样,从童年到中年,那白雪公主、美人鱼、葫芦娃都当过我生日蛋糕的主角,一个个生日蛋糕,经过表舅的巧手妙思,深深祝福和浓浓的关爱让香甜的蛋糕美轮美奂,独一无二。

一粒种子在大地上生根、发芽,承接日月精华的恩泽,抵御风霜雨雪的考验,开花、结果,继而经过多少双手反复揉搓雕琢,多少次碾压成型,多少道淬火烧烤,才能成为一块点心款款来到我们面前。这样想来,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香甜软糯,不都是曾经历过浴火重生,千回百转才翩然而至。林鸟成群,溪流淙淙,水利万物而不言,大自然的恩赐和厚爱从未奢求回报,而我们是不是该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去享用,并在心中默默地感恩这一份深情呢。

长大后走过许多地方,吃到了更多的点心,东西南北中,千里万里,最甜的那一口,还是桂顺斋的老味道。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我的伴手礼中必不可少的一样就是点心,把这份甜蜜送给长辈,送给亲人,送给大朋友,送给小朋友,分享美味分享快乐,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点心不但可以传情送爱,还担当过文化使者呢。记得有一次受邀参加一个文化活动,其中有一位来自伊朗的电影导演,在得知他的饮食习惯后,我特意准备了桂顺斋清真点心。他品尝后赞不绝口,我们用英语交流,关于美食,关于文化,当他吃到那块牛舌饼时,忽然不说话啦,晃了晃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蔚蓝深邃的大眼睛冲我眨了又眨,他边细细品味着,边听我用英语给他介绍。他说,“太妙了,这是中国味道。”我说,中国味道丰富极了,这只是其中一点。

一字酥蕴含的滋味,甜而不腻,咸的清爽,咸中有甜,苦中有乐,凭着从五味杂陈中品出的那一丝甜,我们体味生活中的小确幸,藉此获得向上生长、向前奔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