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秀章

“郑南方”接着讲：沿海地区的人们就大量拆解废品，刚开始买进的价格比较便宜，拆出来的铜、铝、铁等金属还能卖个好价钱。人们见拆废赚钱这么容易，都一窝蜂地去买，当地立刻就出现了数不清的拆废村镇。

后来，拆废的人越来越多，每天拉来的废品也越来越多，人们都富裕了，负面问题也出现了——环境污染。即使没有烧线的污染，垃圾中也含有有害物质，但当时人们根本就不懂，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要能赚钱就行。人们在发财路上疯狂奔跑起来。没有几年，环境污染的恶果就像一头怪兽，狠狠地咬了人们一口。许多人都得病了，而且是以呼吸道疾病和心脑血管疾病为主。当地政府坐不住了，就下令取缔了拆废行业。靠买卖洋破烂儿发财的老板们见沿海地区关闭了市场，就盯上了内地，运输废品的船只由江浙一带转移到了渤海湾。在沿海地区刚刚掐灭的拆废火焰，在华北平原上又被点着了，而且这一着就烧成了铺天盖地的“大火”。

李清泉打断了“郑南方”的话：“行了，后边的话，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了。在人们腰包装得满满的同时，也尝到了环境污染带来的恶果，但一切都晚了，清河镇就要走这条路了。”

“是啊，再过几年，这种危害会更突出。南方人在前些年拆废中摸索出来了经验，锻炼了他们的眼力，成了他们的资本。他们有不少人就追着这场“大火”也来到了华北平原，买贵重金属、稀有金属、电子元件等赚钱比较多的东西。”

李清泉接茬儿说：“我明白了，你说的他们其实就是你们。”

“郑南方”教给李清泉的知识，是花钱也学不来的。每次谈话，他都觉得自己胸口呼啦一下打开了一扇窗户，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李清泉做起了爱问问题的小学生。

李清泉不放弃任何一个当小学生的机会，用他的话说，“我只吃鸡蛋不行，还得知道它是从哪来的，得明白盐打哪咸，醋打哪酸，这样才不至于是个糊涂蛋。”

李清泉说起了自己打款被骗的事，“郑南方”说：“从国外到国内，倒卖洋破烂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等货卖到你们这些场地老板手中时，已经不知道被转卖了多少次。即使这样，刚开始拆废时，开场地的人们还是有钱赚的，他们就把自己赚的钱和借来的钱，一次又一次地投入其中。中间的‘倒爷’一看场地老板们这么有钱，这些钱又越来越多地集中到自己的手中，他们就动心了。等到货款收到了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元时，他们干脆就玩儿起了失踪，带着巨款跑路，人间蒸发了，电话关机，找个地方，天天去享乐了。也有的是被上家坑了，他的窟窿没法堵，正好场地老板们把钱转了过来，他用这些钱堵了自己的窟窿。”

李清泉叹了口气，说：“你知道款打飞了以后有多痛苦吗？那些一心做着发财梦的场地小老板们和借给他们钱的亲戚朋友们，因为款打飞了，有的兄弟、亲戚们老死不相往来了；有的人被逼得走投无路，去行凶杀人；也有的跳楼了，这样的事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郑南方”接着说：“其实款打飞了，都是被中间的‘倒爷’敛走了，他们收了钱不给货，或者是根本就没货，空手套白狼。”

李清泉攥着拳头说：“说到底，还是中国人坑中国人。场地老板们的款要是接连打飞两三次就破产了，由从小老板变成了打工者。其实最受伤害的还是那些整天出大力、流大汗的工人，他们大都是从四川、河南、东北等地来的，离乡背井，干活累，还舍不得吃喝，挣点钱就寄回老家。有的场地老板款被骗走了，就不给工人开工资，工人们就白干了。”

李清泉在“郑南方”那学会了许多，开阔了眼界。

李清泉勤快，能吃苦，热心肠，谁有了难事也爱跟他唠叨，让他给拿主意。有时，人们对他的脾气却拿不准。俗话说，一样话百样说，他说话却能噎死人。他卖货都是一口价，有人说他“一根筋”，李清泉听了，也不生气，倒是笑着说：“我的货货真价实，要的价已经给买主留下利润空间了，他们卖完，肯定能赚钱。要是买完后还没来得及出手，价钱就落下来了，我也没有办法。”

这天，李清泉又犯了“一根筋”。是怎么犯的“一根筋”呢？

李清泉这几天又拉来了几个集装箱的货，刚一卸车，一群人就围上来挑选自己中意的货。刘二群赶了五十多里的路到了这里，见到一个集装箱中有几大盘电缆，就找到李清泉，指着电缆说自己要了。

李清泉看了看说：“这些电缆出铜多，每吨七千五百块钱。”

刘二群说：“别价呀，你李老板财大气粗，就别跟我这么抠搜了，便宜点吧。”

李清泉脖子一梗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打腰啊，你拉了我的货，一转手就赚钱，七千五，一口价，已经给你让利了。你不要，我就给别人，给谁都是这个价，保准货真价实。”

“行，那你就留着吧，过一宿，就能下小崽儿了。”

刘二群说完，抬脚就要走。李清泉一把拉住了他：“打住，二群。”

“怎么，还不让走啊？我不买了还不行吗？你还想强买强卖吗？”

“你说我留你干吗？”

“干吗？你还想留我吃饭啊？”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

“你是说着玩儿啊，还是真想请我呀？”

“你看，快十二点了，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几十里地跑过来，到饭点了，让你不光空着车回去，还空着肚子回去可不行。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个客，今儿个我请定了。”

说着李清泉拉着刘二群去了饭店，点了一桌子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