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知了


□李兴中

小时候,我和姐还有小弟带着罐头瓶,光着脚丫,穿过麦场去村子东边捉知了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在我的记忆里,儿时夏日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午饭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屋檐下,身子下面只铺一张小席,然后在知了清脆的鸣叫声中慵懒地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了,在奶奶的催促下,我们姐弟三人吃完饭,照例奔向村东,那里是一片绿荫如盖的桐树林。整个林子里长的都是上了年代的大桐树,树身有两三个人合抱那么粗。夏季里,林子里便成了天然的“凉吧”,成了我们这些孩子的好去处。我们最开心的,要数在林子里捉知了。

我们仨在老桐树下仔细搜寻着,姐对我说:“轻些,别把知了吓坏了。”我看着她用指甲尖轻轻地将地面上的一条小缝一抠,小缝便越变越大,最后成了一个小洞,洞口和大拇指盖差不了多少。接下来姐找来一根小棍儿,试探着把棍子从洞口插下去,小棍儿就在洞口微微晃动起来了。小弟兴奋地叫出声来:“知了,知了,知了在动!”姐顾不得骂他,连忙把小棍儿抽出来,这时棍子的那一头一只抱紧小棍儿的知了被带了出来。我们高兴地把这个小家伙放进随身带来的罐头瓶里。当西边的云彩变得绯红的时候,瓶里已挤满了知了,它们用粗笨的额头和令人生畏的利爪触动着瓶壁,相互之间发出“沙沙”的声响。而此时,更多的知了才开始破土而出,有的拖着臃肿的身体趔趄地爬出洞口,有的钻进草丛,有的爬上大树。

天色黑沉下来,借着远处依稀的灯光尚且还辨得清树影,这些对于我们已足够了。我们沿着乡间小路摸索着向前走,路旁的树几乎是被我们一一清点过的,那些向树上爬的知了大多被我们捉到装进瓶里。一路上我们说着、笑着,体味着捉知了带来的快乐。等回到村口,爷爷和奶奶已在那里唤我们回家了。

捉知了的时候,我们只顾开心了,直到进了屋来到灯下,才看清楚了各自狼狈的样子:膀子让树枝划出了血道,衣服上也划开了口子。奶奶看了我们既觉着心疼,又为我们感到高兴。她会把知了用清水洗净,再撒上一把盐。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爷爷把我们唤醒,厨房的餐桌上已多了一盘美味焦黄的油炸知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和姐弟捉知了的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如今,空阔的麦场已被垫得老高,矗立在上面的是一座座高大的农舍,村东林子里的桐树也早已成了新舍屋脊上的檩条。岁月就是这样在我们不经意间悄悄地流走。不知道姐和小弟是否还记得我们当年捉知了的情景,但我是不会忘的,它就像是入夏时的第一场好雨滋润着我的心田,满含着儿时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