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拓荒土

凿山打洞引甘泉

从小饱受过饥寒交迫的袁衔才，对农民有着特殊的感情。在与基层打了20多年交道后，他更加了解农民的疾苦与呼声。他常常因为寨下老表缺水欠收而导致的贫穷感到揪心般的难过，也对自己的履责进行反思：党把我一个放牛娃培养成一名地方领导，而我却没有把寨下的穷根挖掉，难道自己没有责任吗？自己三进三出寨下已长达八九年了，也许此次履职是最后一次。可这里的群众生活仍然很贫穷，我能不揪心吗？！

是啊，寨下2.8万多双企盼的眼神在注目着他，因为那里还有2000多亩粮田得不到灌溉，需要他去带领群众奋力开拓。袁衔才暗下决心，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决不能辜负群众的期望，再修建一座水库，以解农田之干渴、农民之期盼。

有一个传说始终在袁衔才的脑际中回响着。相传明朝时期，在海拔856米的当地高山上有一泓泉水汩汩涌出。后不知从哪里来了个武功超强、作恶多端的强盗，看到山上泉水清凉甘冽，便扎寨栖身，之后又纠集了一帮强盗，占山为王，经常派手下在周边村寨掠夺钱财。由于强盗栖身地三面陡峭，只有一面可攀援进出，人们对寨王痛恨疾首，使出千方百计予以驱赶，终于迫使强盗拔寨而去，寨下因此而得名。后来，由于山上藏有泉水，当地20多户农户便在半山腰上落户安家，开荒辟地，种粮种菜，终年不渴。

而山脚下的上千亩粮田望水兴叹，得不到一点甘泉滋润，使农民想了几朝，梦了几代，始终未能实现。

1975年4月，袁衔才领着几名干部和当地群众穿山林、跨沟壑、攀峭壁、钻荆棘，用镰刀砍刀劈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来到寨王曾经居住的地方勘探，果真泉水喷涌，并在附近半山腰的棚下棚上两个生产队发现这里筑有两三立方米的简易水塘。顿时，他的双眸一亮：“我就在高山上打通一条隧道引水下山灌田！”

当袁衔才要在海拔800多米的山顶上开凿引水灌田的消息传出，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一块石头掀起阵阵涟漪一样，立即泛起了一阵阵议论的漩涡：

“啥，要在山顶上开凿引水下田，岂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别做白日梦吧！”有人对他的设想产生疑惑。

“这不比在地上修筑水库那么容易，谁敢悬在高山上作业？”有人为安全打怵。

“这个事只有袁衔才书记吃得烂，只要他想干的事就没有他办不成的。”有人被他干事业的精神鼓舞着。

袁衔才开凿引水的决心，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袁衔才领着寨下大队的500多人携带炸药、钢钎、锄头、洋铲和干粮上山了。

由三人为一组的凿山引水工程正式动工作业了。500多名青壮劳力沿着陡峭山势匍匐在山顶山腰上。

“当、当、当。”一声声铁锤与钢钎的碰撞声在高山上响起；“轰、轰、轰。”一声声炸响从山里传出；一堆堆刚刚被炸裂的石块，用土箕拖拉了出来……

又是铁锤与钢钎的撞击声响起，又是轰隆轰隆的爆炸声从洞里传出。

隧洞一米一米艰难地向大山深处撕开、掘进、延伸。

洞深了，里面漆黑如墨，白天与黑夜一个样。为了延伸，他们把煤油灯高高举起照射在前面的岩石上；洞深了，里面热似蒸笼，且缺氧气。为了早日打通，他们用树枝从洞口把山风扇进；洞宽了，为了测出高低，他们用土办法砍下树枝横竖打比；累了，走出洞口就倒在石渣上打起呼噜；饿了，抓起干粮便往起了皮的嘴里啃；渴了，对着山泉大口大口地吸咽……

夜深了，山顶上亮起了“荧火虫”，星星点点。

帐篷里，袁衔才在对大伙进述古代的愚公移山、当代的大庆油田，一个个遥远的和现代的真实故事使大家忘记了疲倦，忘记了寂寞。

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仅靠炸药与钢钎掘进的速度令人叹服，洞凿达到了250米。

250米，袁衔才和大伙个个瘦了一大圈，双手落下厚实的老茧，胡须长长地挂在下巴上。

袁衔才开凿引水的感人故事传开了，牵动着地区、县领导和寨下的百姓。上面拨出了资金，派出了技术人员支援，当地群众纷纷把鸡蛋、大米、水酒送上山。党和人民的关心与支持，更加坚定了袁衔才的信心和决心。

又是一年365天，隧道终于凿通了，与甘泉吻合上了。

通水那天，从山顶到山脚站满了人群，大家望着翻卷的白浪顺着500来米长的隧洞流进干涸的农田，欢呼、跳跃、击掌。

至此，寨下公社的水利建设在袁衔才和广大群众的智慧和双手的浇筑下，改写了翻天覆地的历史性变迁：11年间共兴建小I型水库2座、小II型水库17座，扩容改造和新建三盆塘92口，打通隧道1400米，开挖水渠水圳水槽102条，总计275公里。

水利的兴修，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大发展。全公社3.6万多亩耕地旱涝保收率达80%，亩产由过去的300斤上下猛增到1000多斤，每年向国家贡献粮食300万斤以上。

岁月荏苒，光阴似箭。寨下的水利因情而深邃，因忧而厚重，因泽而广阔，因盼而绵长，因润而丰收……

袁衔才，向寨下人民交出了一份份满意的履职答卷。

一身是胆息纠纷

1978年11月，已在寨下、三阳、芦村任职长达27年之久的袁衔才告别了他熟悉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调到宜春县担任县委常委职务。1979年12月至1989年11月，他又先后任县委常委、县革委会副主任、县人大副主任、市（撤县改市建制）政协副主席。

1990年11月，年满63岁的袁衔才本应从市政协副主席的岗位上退下来了，过过清闲安逸的晚年生活，然而，一些老同志向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李祖沛讲述了20多年前袁衔才在三阳和芦村任职期间，以一身赤胆，正气浩然，力排一起起宗族械斗纠纷的故事：

芦村公社双江大队与湖塘大队礼布上生产队山水相连，本应唇齿相依，和睦共处，然而，双江潘姓与礼布上黄姓为山界边的一座茶林山而争执不休。1967年秋收的一天，两姓约定在湖塘大队的一丘田地里摆开阵势，准备决一死战。双方上千人，各自手持鸟枪、台炮、大刀等凶器。正当一触即发之时，袁衔才不顾个人安危冲进人群，站在双方中间大声喝道：“你们谁都不能过来，更不准开火，都给我退回去！”袁衔才边劝阻边打着有力的手势。

从上午到傍晚，袁衔才站在田中间一直没有上田埂。此时，夜幕开始降临，双方仍然僵持不肯挪动一步。为了避免一场血腥械斗事件的发生，袁衔才派人通知驻宜部队赶来制止，双方才逐渐疏散。

两天后，三阳区潘坊大队的潘姓与吴姓为了争夺水源也引发纠纷，升级到以武力决胜负。潘家请来了芦村双江的本家和韩塘的袁姓助威助力。袁衔才得知后，又急匆匆赶往械斗地点，全力制止。

就在第二天，三阳潘坊的吴姓与寨下园岭的刘姓又发生械斗，刘姓人冲进了吴姓的村庄，当即用台炮打死吴姓一人。袁衔才挺身而出，冲进村庄劝阻，后被赶来的解放军给平息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三阳天井的刘氏与柏木布里的周氏自古就是一对冤家，争斗不断。这年深秋，双方又为一座山林而展开对战。刘氏请来了寨下园岭的同姓和芦村双江的潘姓，欲合力征服周氏。袁衔才又匆匆赶去，站在桥上制止双方对拼。突然，一颗子弹“嗖”的一声飞了过来，将他的裤脚击穿，但他全然不顾。

柏木石下的袁氏和寨下长乐的梁氏山靠山，田连田，过去两姓不知为争山夺水发生过多少回大小纠纷，闹得互不往来。如今又为夺取一块山地而引发出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械斗。头一天，袁氏出动4000余人准备血洗梁家，并抓了对方2人作人质。袁衔才及时赶到，在护送对方安全到家时，不料梁氏又抓了袁氏1人，并砍下头颅。事态急剧扩大，梁氏纠集了8000余人上山对付袁氏。袁氏又抓了梁氏一人，正准备在乡政府大院报仇血恨，袁衔才赶赶紧跑过去夺下大刀，解下绳索，制止活杀，又亲自护送其回家。两姓见大批解放军随即压来，才使械斗得以平息。

寨下乡凌背村与毗邻的新余市分宜县杨桥镇建陂村阡陌相通，鸡犬相闻，但由于摩擦、纠纷引起的积怨，两村械斗已有近百年历史。仅1988先后发生械斗就有3次。尤其是当年12月22日，凌背村的袁姓因不满建陂村的黄姓挖了袁姓的煤炭而开铳打死1人。黄姓为了复仇，在杨桥集镇上搜寻到了正准备回家的一名袁姓族人，将其剔除脚筋而致命。

事件愈演愈烈，双方约定日期，纠集本家姓族各万余人，搬出一切有力的凶杀武器上山决战，输者村庄将遭血洗。

为尽快制止这场空前的大规模械斗发生，江西省委、省政府立即下令，调集宜春、新余两地的数千名武警部队上山制止，两地也派出数千名机关干部前往劝阻制止，时任省长吴官正亲自上山命令双方撤人下山。袁衔才面对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态势，冲进山林对宜春袁氏进行劝阻。当宜春方全部撤下后，不料对方乘虚而入，将凌背村下屋小组的一整排房屋全部烧为灰烬。袁氏见此欲反扑过去，被袁衔才硬行阻拦下来……

事后，《江西日报》以《械斗“头子”袁衔才》为题，报道了他以社会稳定为大局，抛弃宗族姓氏杂念，置个人安危于不顾，挺身而出，劝阻械斗纠纷，表现出了一名共产党员对党对人民的无限忠诚。

通过媒体的传播，省里、地区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知道宜春市有位在调处纠纷、化解矛盾上公正无私、光明磊落、坚持原则、毫不畏惧的袁衔才。

从那时起，宜春地区与周边地区发生的一些宗族械斗纠纷，省政府领导往往直接点将袁衔才出马。

听了介绍，新任市委书记李祖沛对袁衔才这名共产党员的胆魄和光明磊落、无私忘我的奉献精神敬佩至极，决定要把他挽留下来，聘用他为市综治委纠纷办主任，继续为全市的社会治安稳定贡献力量。

李书记还对袁衔才在权力和待遇方面给予特批：工作时间为三年，配备专车一辆，用油与书记、市长平等，进出自由，工作仅向市委书记汇报。

李书记对袁衔才如此的器重，令他感到重任在肩，决意听从组织的召唤，再干几年，为维护全市的社会稳定，促进安定团结而奉献自己的余热。

市综治委从各部门抽调了21名在职的和退休的干部充实力量，并分成若干小组，划片分区，全力调解各类纠纷，化解社会矛盾。

那段时期，全市发生的各类纠纷多达上千起，许多起纠纷发生后，纠纷办的干部们非得要袁衔才出面到堂处理，常常使他忙得不可开交。

1990年4月，位于两省四县交界的宜春市慈化镇与湖南省浏阳县文家市镇为争夺煤矿开采，双方出动6000余人准备血战煤矿。江西省政法委一个电话打来，直接点名袁衔才全权负责调处两省纠纷。在他的积极努力下，械斗迅速得到制止。

1991年7月，宜春市与吉安市安福县为争山界，双方闹得剑拔弩张，省政府领导得知后，又把袁衔才推上了调解纠纷的第一线。他带领纠纷办的5名干部翻山越岭勘察界线，查阅史志，以历史为依据，与安福县进行了为期两天的严正交涉，妥善地调处了这起长达20多年的边际地界纠纷。

1993年10月，宜春市水江乡小洞村的刘氏与居住在集镇的刘氏为争夺祖宗田地而准备展开一场武力争斗。为妥善排除械斗发生，袁衔才又带领纠纷办的几名干部火速赶往水江，积极做好双方的稳定工作，把“怒火”熄灭了下来。

在纠纷办聘用三年间，经袁衔才调处的各类大小纠纷达3000多起，为维护一方稳定做出了突出贡献。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得金。”袁衔才风风雨雨数十年，一路艰辛走来，在长达42年的履职上为党为人民的事业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在人生的履历上留下了一串串闪光的足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