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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望高尖


顶磐石

山麓农舍

山麓古桥
文/王莹 图/潘会洪
望高尖,是一道横亘于南庙镇梅花村、袁梅村和温汤镇仙巩村、下巩村之间的山岭,海拔472米,它与邓表峰遥相对望。行走在明月山大道,便可东望邓表峰,西看望高尖。
2020年新年伊始,汉江兄相邀徒步望高尖。一行6人,选择的线路是由温汤镇下巩村开始登山。
但是一到下巩,就发现这是一次艰辛的行程。由于宜春四方井水库建设,望高尖靠下巩一面山麓正在建设库区移民安置点,机器轰鸣,大片山坡被开挖,面貌全非,寻找上山路径就花去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找到条上山小径,可走不远就遇一面陡坡。小径在杂树棘蔓间穿绕,时有时无,攀援非常费力,手脚并用,栽栽跌跌,待爬上山脊时已是筋疲力尽。
山脊上道路是登山主路,虽也荆刺丛生、藤蔓交织,路却好走多了,用不着一心力攀,就有余暇看草木想事情。很奇怪“望高尖”这个山名,明明是一横长岭,却为何冠以“高尖”二字,那“望”的意思是不是说“可望不可及”,合起来是否就是“可望不可及的高而尖的山岭”?不过,爬了好半天的山,还真没有这种感觉,只能算是无事臆揣。路旁草木生长茂盛,种类繁多,开始是杉、毛竹、油茶、马尾松次生林,爬到上面就只见各种杂树。高大者多是乌冈栎,树顶残留着花序,树下落叶中满藏着厚厚一层栎果;低矮者多乌药、杜鹃等,此处乌药似乎长得比他处更高大,有的几乎就是小乔木;地表多石苇、铁角蕨和各种苔藓,石苇特多特茂盛,一大片连着一大片,沿途皆见。很多年来,我一直将观察植被,作为野外徒步重要项目。作家阿来曾说过,“爱一个国,不了解其地理。爱一个族,不了解其历史。爱一块土地,却不了解大地集中所有精华奉献出的生命之花”,是一种荒唐的情感。他所说的“大地集中所有精华奉献出的生命之花”是指植物。我非常赞同他的观点。我爱袁州,也不想有荒唐的情感,除了多多了解她的地理历史人文,也想尽量多认识一些本土植物,了解它们的习性,这是本分。
走在前面的同伴突然欢呼:“好大好漂亮的风动石!”我拨开草木,急步向前,只见数块大小不一的巨石,参差相磊成石阵。其中一块巨大卧石橐着一块千钧磐石,那磐石大部分悬空,只有一小点支撑,仿佛风一吹便会滚落,但它却千百年巍然屹立于此。当地人称之“顶磐石”。传说此石乃神仙所置,如果不作声,一人之力便可摇晃;如果作了声,十人也推之不摇。众人绕着顶磐石,反复琢磨它的奥妙。那磐石粗看似只有一个支点,细看却有三个支撑点,其中有块尖形小石竟如楔子,楔入磐石中间。如果磐石真能摇动,它就是个轴心;如果磐石不能摇动,它就起着千斤顶的作用。
顶磐石旁,还矗立着一块巨石,高达三四米。听当地村民说,巨石下有个石洞,很久以前曾藏过老虎,故称之“老虎洞”。不远处,还有一座当地人称作“石庵”的古庙,古庙里供奉有很多菩萨,但早已塌毁无存。可惜没有找到下去的路,没能去探寻老虎洞和石庵的遗存。
前行,又遇一列石阵,石隙间杂生草木蕨藓,有几丛山血丹点缀其中,一簇簇血红色小果,萤萤可人。再往前,又是一列石阵,高达数米,比之前两列石阵规模更大。登攀至顶,环视四望,周边河山历历在目,非常壮观。此石阵中间是块巨大独石,其形如同鱼脊,陡峭无比,两面石壁近乎光滑,了无巴鼻之处。与两端磊石组合,又酷似一只巨大的马鞍,有人称之“马鞍石”或“骑马石”。会洪兄如骑马般跨于石脊,两腿紧夹石壁,双手力撑石脊,一撑一挪,腾挪过了石脊。“老夫聊发少年狂”,我也跨上了石脊,模仿会洪兄奋力一撑一挪,腾挪至半中,真有心惊肉跳之感,待腾挪全程,早已气喘如牛、汗流浃背。根绍兄也紧随于我,腾挪而过。立于巨石,回望刚刚腾挪而过的石脊,我想,望高尖之“高尖”是不是就指此处。看了高度,此处海拔373.99米,到顶峰还有距离。
踞于巨石休息片刻,这里望东视野极开阔。山下田园参差,阡陌纵横,村舍星布,山脚处是彭公,稍远处是巩村(“巩”,方言读“钟”,现均属仙巩村)。唐代会昌年间有个蔺道人于巩村结庐隐居,力耕自食,饮酒谈笑,醉则高歌:“经世学,经世学成无用着;山中乐,山中乐土堪耕凿。瘿瓢有酒同君酌,醉卧草庐谁唤觉;松阴忽听双鸣鹤,起来日出穿林薄。”蔺道人居巩村时,写出了中国医学史上第一部骨伤科专著《理伤续断方》,并将此书传授于村中一个叫彭叟的人,救死扶伤无数。后来,蔺道人挂瓢仙去,彭叟也被尊为彭祖,世代供奉。我突发奇想,望高尖与巩村近在咫尺,且草木茂盛,崇尚“山中乐”的蔺道人,是否会唱着他的歌常来此登山漫游听鹤采药,或许此石脊他也曾腾挪过?山脚处的彭公,是否就是他“取方授彭”之地?山上那座名唤石庵的古庙,是否就是供奉蔺道人与彭祖仙位之所?
继续前行,不时遇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石阵。望高尖主要看点,就是这沿山脊分布的一列列石阵,风水先生称之为“石龙”。随石龙逶迤向前,高度渐升,每至一处,总以为登攀到顶,但往前望,却还有更高处。如此往反重复,一处更比一处高,终于望见一座形若龙首危崖,矗立远处,都说这会应是真正登顶。我快步攀登,立于崖顶挥帽留影,然而回首一望,前面竟有更高处。
终于登顶了!这顶其貌不扬,几块被苔藓、石苇掩着的小石头,周边全被杂树丛裹夹着,既不显高也不显尖,一点也不起眼,视野也不开阔,想站在上面留个影都不好取景。众人也不愿多停留,说笑几句,便取道下山。为了不走回头路,又选择了一面陡壁下山,那里几乎没路,只能拣树灌稀疏处横排斜向穿行,虽也艰辛,但比上山速度快得多。走得兴起,我拉开嗓子,高吼起俚语山歌:“……上山不如下山快呀,下山不如过横排……”下到山底,才觉双脚刮软,腰酸背疼,饥肠如雷。一看时间,已近午后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