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朴的“三乡情”

——读欧阳苏勤的散文集《洞门口的天空》


文/欧阳华

翻开原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欧阳苏勤的散文集《洞门口的天空》(简称《天空》),浓郁的“乡愁”“乡俗”“乡恋”之情扑面而来,唤起了童年、少年、成人时期镌刻在心中的那些往事。我与苏勤有着亲如兄弟的“三同情”——

一则同乡。我与苏勤的老家是在袁州区慈化镇。他家地处只有一条小溪流淌,却名叫“江头”的地方;而我家则在“抬头望北京”的北边,一个叫“冷水”的小山村。

二则同宗。我俩都是“六一堂”的后裔。

三则“同行”。我俩当年都在党委宣传部门工作,在那里磨砺了一点能够为人民做点实事的本事。但惭愧的是,我处“江湖之远”,他居“庙堂之高”。

谈《天空》,想《天空》,翻《天空》,翻来覆去就看到了老家那蔚蓝碧澈,成就你我他,光耀了老家那些“义门堂”“生裕堂”“孝思堂”“垂裕堂”等等一行人的“丰碑”。

我和苏勤都是吃着红薯丝长大的。可以说,没有老家红土地生产的甜津津的红薯哺育,没有慈化那方清新空气的滋润,就没有我俩幸福的今天。

浸淫在浓浓的乡愁里,展示古朴石板街风情

苏勤离开那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山冲”,有好几十年了。尽管父母都是“园丁”,老爸当年也是乡间中心小学校长,应该算出生于“书香门第”,可他并没有在“书香门第”里的蜜罐里成长。正当他入学启蒙,陶醉在老爸、老妈那样“学海无涯苦作舟”之际,厄运来临,他和姐、弟、妹随妈妈回到老家那个出门就爬坡的“江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而老爸呢,却因为是“走资派”,下放到慈化的“青藏高原”——花园去劳动改造。从此,一家人到了“支离破碎”的境地,流落在老家“江头”的旧房里。每逢春雨瓢泼、秋雨绵绵,苏勤的处境犹如唐代谪居宜春的李商隐所言:“滞雨长安夜,残灯独客愁。故乡云水地,归梦不宜秋。”年幼的苏勤,可能还会“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共谁争岁月,赢得鬓边丝”。眺望那座古镇里的母校和那条黝黑、溜光的石板街,想起那些在古镇街巷里追逐嬉闹的发小们,苏勤打坐在晒谷场上,真有种“江头乡下见秋风,欲作回眸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清,行人临发又开封”之感。

畅游《天空》,穿过小镇的《四座城门》,就会感受到《南门有爱》;沐浴爱的雨露,又会想起《西门往事》和《上街里吃》,《中街里买》和《六一节的演出》,品尝《张胡子的红粉未》,又欣赏《伢仔妹仔的穿着》,再尝尝《三条鱼》,此后,才去做《童年的游戏》。苏勤还经常要去砍柴,砍柴之后来个《少时球事》。苏勤还会和《石板街的发小们》去《石板街上话手表》。那时手表是稀罕之物,小伙伴们都说去开“洋晕”,没钱买手表,过过眼瘾也好。在《小镇纪事》里,苏勤感叹:现代化的造城运动“鬼斧神功”,那个传承千年的石板街面目全非,破旧立新,成就了一大片现代化建筑群——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苏勤慨叹《回不去的石板街》!

他留恋镇上“一条窄窄的石板街,中间被无数独轮车碾出一条深深的凹槽,两边是大大小小的店铺,一道蜿蜒起伏的城墙高高耸立,把小镇紧箍,东南西北四座破坏的城楼门洞,人们进出往来奔波忙碌。那时的小镇,虽然贫困,但人们善良勤劳,乐观向上,满满的人情味。”

在苏勤心里,“什么是乡愁,是那远去的淡淡的回忆——是白秋滚滚的稻浪,割稻闻到的稻香,与泥土、果香混杂,厚重的特殊气味……什么是乡愁,农民穿着翻过来重复穿的草鞋,挑着沉重的农家有机肥,在弯弯曲曲、狭窄的田埂上……”

这种乡愁植入苏勤的心灵深处,尽管在省城履职,他时常会登上滕王阁楼顶,追随“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眺望家乡,追忆“江头”,永不忘记的那座“古镇”。

感受《天空》里的乡土气息,那篇《南瓜花,吹喇叭》,把读者带入了当年学校走“五七”道路,勤工俭学种南瓜的趣事。苏勤是个勤奋好学的人,在知青队里,既不喜欢串门聊天,也不喜欢下棋打牌,唯一的爱好就是在房间里练字。

在《天空》里,我们可以看到苏勤养牛的身影,那是他刚到知青队里,被分配当“放牛娃”。

《在放牛的日子里》,他写道:“专职放牛的日子开始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相当惬意的事情。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之间,伴着一头牛,慢悠悠地行走,时间都仿佛凝固了;更多的时候,牛静静地啃草,我则寻一处干净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仰望天空,看着缓缓飘动的白云,胡乱地想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傻傻地发呆。”

我也当过“放牛娃”,只不过我没有他那样的诗情画意,我是养牛当马骑。

在炽热的乡俗中回荡,诠释乡土风情的醇厚

在自然的“天空”里,时而晴空万里,骄阳高照;时而白云飘飘,分别妖娆;时而飞鸟高翔,多彩多姿;时而电闪雷鸣,大雨磅礴;时而春风润物,秋雨绵绵……

而在苏勤的《天空》里,弥漫着老家慈化那座千年古镇,世袭永远的乡土风俗。读了他的佳作,我陶醉在童年的岁月里,品尝乡俗传承的佳肴,回味乡间一幕幕红白喜事……

这些乡土风俗镌刻在苏勤的脑海之中,哪怕是在省城几十年的磨砺,他也没有忘记乡土风俗,没有忘记父老乡亲。他热爱农村,钟爱农民,有着永远和农民在一起的高尚情怀。因此,他和兄弟姐妹们在老家江头盖起一栋楼房,每年都要远别都市,回乡住上一段时间,与乡里乡亲打成一片。

苏勤的《民俗拾掇》,使人回味无穷,把我带回了那个值得书写的年月——在物资匮乏的年月里,过紧日子也要“乡下狮子乡下闹”,有着别具一格的风情。

他把已往《留在心底的温暖》,系在腰间的《罗布手巾五尺长》,去与伙伴们《打平伙》。

家乡人热情有礼,《一杯烟茶敬客人》《一块腊肉过碗沿》,妈妈炒菜非常好吃,被称为“老家的四香”,逢上喜事去喝酒,还可“折菜”,彰显东家的大方有礼。

古镇乡下《一方水土养一方鸡》,逢上《老家的端午节》来个《乡宴杂记》《盐菜钵肉香喷喷》,人多喝酒菜不够,往往会《炒碗扎粉也当菜》。

慈化也算是鱼米之乡,盛产谷酒、高梁酒,家乡人会《得闲唆口番薯酒》。一到八月十五日,吃着《老家的月饼》,津甜津甜。苏勤动情地叙述了《儿时的年味》《二十四打麻糍》《耍架花灯拜新年》……

当年能吃上腊肉是最高档的享受,而且一般要到过年之时才能一饱口福。苏勤动情地忆起歌谣:“一碗麻糍压七层,一碗腊肉盖碗沿,一碗鸡肉酸辣甜,一只鱼吉吃几年。”

这一连串家乡风俗习惯,他用生动的语言,巧妙的叙述,纯朴的文风,把一些看似细小的乡土风俗写活了,写大了,写丰满了,写成了读者掩卷沉思、回味无穷、铭记心中,留下印记的“流连忘返”。

传承先进的乡土风俗,就是弘扬先进的传承文化。把这两者有机结合,并发扬光大,这正是习近平总书记在系列讲话中所要求的。苏勤不愧是资深宣传工作者,他把这些古老民俗拾掇起来,就是一首推陈出新、古为今用、优美动听的民歌。

把深沉乡恋撒向天空,洋溢守望乡愁的初心

农村是毛主席当年实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创立“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学说的平台和战场。农村,又是我党推进改革开放,“打响第一枪”的地方。我们党改革开放的事业,就是从农村开始的。

如今,党的二十大号召全面推进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把“共同富裕”列入重中之重,并再三强调:“没有农村的现代化,就没有中国的现代化。”

农民,既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也是推进农村现代化的参与者、主力军。

苏勤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不论是在千年古镇,还是徜徉府台,或是在高校求学,进而在省委机关履职,想农、思农、为农,经常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十分关注农民、关注江头、关注老家的父老乡亲,关注家乡慈化镇的巨大变化。

他在沐浴骄阳,展翅《洞门口的天空》,有声有色、声情并茂地抒发了自己的乡愁情思。

在《守望我们的古老童谣》里,他和发小林庚哼起了伴随襁褓生涯的《摇篮曲》:“蛤蟆吉叫,水泱泱;伢吉哭,要婆娘;妹吉哭,要嫁妆。今年正月栽杉树,明年正月打嫁妆。红扁担,担绿箱,伢子讨个好婆娘。”

在《乡间的秋蔬》里,“山里的秋天总是来得晚些,寒露过了,真正的秋意才姗姗而至。一瞬间,山斑斓了,水深沉了,菜园子也稀疏了……此时在农家餐桌上最常见的是豆角、扁豆、饭豆、黄豆、狗爪豆、刀荚豆,其中狗爪豆、刀荚豆采摘后大都要用红辣椒炒,香喷喷的,又辣又酸……”

《无事望望天子岗》,就是写他回老家江头小住,吃了饭,他会搬把小竹椅,坐在门前广场上,静静地望着对面的天子岗,啜一口老茶,发一阵呆。此刻他会想起“小时候,经常一把镰刀,一根竹枪棍,上天子岗砍柴、割茅喂牛”的故事。

《家乡的水》,写出了慈化缺水怕旱,水的珍贵。苏勤说:“家乡水好,可水资源缺乏,是个旱鸭子,整个慈化地势西高东低,南北群山夹峙,中间一溜田公式,田公式偏西处有一个地方叫‘分水土公式’,水往东西两边流。往东是锦江源,流入赣江,往西有两支,一支流入萍水河,一支流入浏阳河……”苏勤深情地说:“家乡的水也是家乡人心头的疼。”“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

《高高的树上结山枣》,把那种不值钱,且不好生吃,只能做枣糍的野果写活了。他说:“山枣是不入流的水果,沿街叫卖的果筐中,根本看不到它的踪影。正因如此,无须花钱买来吃,它便有幸成了小朋友的最爱。而检山枣,却是童年时代的一大乐事,它带来的兴趣远远超越吃……”

我与他同在一乡,仅隔一条公路的农村长大。他写的所有事也就是我经历过的事,所以读起来特别亲切感人。

苏勤守望乡关初心不忘,洋溢在他的《自序》中。他说:“小时候,坐在老家的院场上,仰望天空,总是尽情地想象着山外面的世界。现在,置身于外面熙熙攘攘的世界中,我常常想着的,却是老家那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