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

喜欢在寂静的夜晚，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一个人仰望星空，在密密的星河里，寻找那颗亮晶晶的星。

二十年了，只要有时间，我就会以同样的方式，寻找她，凝视她。

看到她，孤寂的心会得到安慰，就像看到了母亲的眼睛，感受到了母亲那暖暖的眼神。一时间，这颗亮晶晶的星星仿佛知晓了我的情感，我的冷暖以及我的喜怒哀乐，我和“她”似乎心有灵犀，甚至能产生共鸣。她时明时暗，时远时近，凝视着我，化成一束束光融入我的眼睛，传遍我的全身，暖着我的心。

瞅着瞅着，婆娑了眼睛，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模糊了视线，也仿佛模糊了母亲那和蔼的眼神……

二十年前的一个中午。12∶35，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那时，母亲因脑干出血在天津总医院脑神经外科重症室治疗。19天的治疗期间，母亲的病情时好时坏。偶有清醒的时候，能用眼神和我们交流，听到开心事，嘴角会微微上扬。有时她会自己伸出手，看看手心，再看看手背。眼神会停留在无名指上的那枚金戒指，那是父亲给母亲买的最贵重的一件礼物，每每提起母亲就有满满的幸福感。尤其是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凝视着戒指发呆，那一定是想起了我们的父亲。

母亲清醒的时候也会摸摸我们的脸，拉拉我们的手。那段时间，我们是幸福的，母亲虽不能说话，但能看到母亲慈祥的面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母亲的气息。母亲细微的一个表情，一个小小的动作，一个翻身，甚至一声咳嗽，都能让我们开心兴奋，我们把这一切都看做是母亲会好起来的兆头。我们天天默默地祈祷，期盼母亲一天比一天好，一定会好起来！

星期天，哥嫂从北京到医院看望母亲。那一天母亲情况似乎特别好，时常用眼神和轻微的哼声与我们交流，给母亲喂点水也很配合，我们兄弟甚是开心。临走的时候，哥嫂拉着母亲的手说，“妈，我们走了，过两天再来看您！”母亲听到了，微微睁开了眼睛，定睛看了一眼哥嫂，那眼神是那么的柔情，又似乎有一种无奈，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但没能说出来，然后把头扭了过去，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哥嫂见状掩面走出病房。

谁能料到，第二天母亲突然病情恶化，陷入重度昏迷，各项指标也显示出危险信号，医生会诊后下了危重通知书。

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母亲似乎稳定了一些，又有了一点意识，使劲儿地睁了睁眼，头也轻微动了一下，然后便轻轻合上了双眼。

我们不相信，母亲十几岁参加革命工作，忠于信仰，一生勤勉，乐善好施，那么热爱生活的母亲，怎么会说走就走了呢，那么疼爱子女、疼爱所有她爱的人的母亲，怎么就会忍心和我们阴阳两隔呢？！

可，母亲还是走了！母亲走得安静，在我们的千呼万唤中，远远地离我们而去……

夜，更静了，仿佛能听到身边植物的呼吸。在这万籁静寂的时候，想着天堂的母亲，心中隐隐地痛。也许母亲有更多的嘱托，又或许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化作了天上的星星，就是那颗永远陪伴着我们的“母亲星”！